一、引言

人类社会中的“黑天鹅”事件（如传染病蔓延等）会给社会结构带来较大的冲击，有的甚至会改变历史发展的进程。远的而言，欧洲中世纪的“黑死病”，改变了封建领主生产方式，催生了现代雇工制度。近的来说，20世纪之初的SARS疫情，改变了传统的购物方式，大大推动了电商平台的发展，京东、阿里巴巴借此机会异军突起。2008年的经济危机，使得人们开始选用一种更加经济、节省的生活方式，由此催生了滴滴打车等共享经济的出现。2020年伊始，全球性的新型冠状肺炎疫情（COVID-19，以下简称新冠疫情）暴发。新冠疫情是人类近百年来遭遇的影响范围最广的全球性大流行病，对全世界来说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。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称，疫情是“二战”以来世界面临的最大挑战，冲击到人类健康、经济增长、社会发展、国家安全和国际关系等方方面面。

在世界面临深度衰退、国际贸易和投资大幅萎缩、国际金融市场动荡、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、国际范围内的民粹主义盛行、地缘政治风险上升等不利情况下，新冠疫情的出现使得国际局势更加复杂。①清翔：《以制度优势和治理效能应对风险挑战》，载《经济日报》2020年8月25日版。疫情的暴发影响了全球供应链条。在一个高度相互依存、互相融合的全球经济体系中，全球供应链条上的任何一个经济体发生暂时的生产停摆或贸易限制，都会伤害到全球经济躯体。②唐珏岚：《新冠肺炎疫情给经济全球化带来哪些影响》，载《学习时报》2020年3月23日版。公共卫生事件给全球发展带来了新的不确定性，各国的应对反映了治理能力的高低和制度的差异。正如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米歇尔·巴切莱特在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第45次会议“新冠疫情对人权保护带来的影响”专题讨论会上表示，此次疫情暴露出长期存在的不平等现象，不同种族和不同社会经济地位的人群在疫情中受到的冲击并不一样。好的人权保障举措能够减少疫情带来的冲击。有关国家应采取切实措施，建立一个更加公平的社会。③聂晓阳、陈俊侠：《好的人权保障举措能够减少疫情带来的冲击》，载《光明日报》2020年9月16日版。可以说，新冠疫情带来的不仅是全球性的健康危机，更是全球化的系统性风险，其凸显的是背后长期存在的全球性制度危机。

科技创新是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最重要的力量，需要全世界科研人员的共同努力。疫情暴发不久，世界知识产权组织（WIPO）与各国知识产权机构就积极行动起来，积极出台政策，抗击疫情。④李倩：《全球疫情之下，知识产权机构如何发挥作用？》，载《中国知识产权报》2020年8月25日版。2020年4月，WIPO总干事弗朗西斯·高锐发布了《关于知识产权、创新、获取与新冠肺炎疫情的若干考虑》的公开信，呼吁各国加强合作，推动研发创新，战胜新冠肺炎疫情。⑤Francis Gurry,Some Considerations on Intellectual Property,Innovation,Access and Covid-19,at visited:提供PATENTSCOPE数据库，该数据库拥有超过8000万件已公开技术、多语种检索功能、自动翻译系统及专门开发的新冠疫情相关检索和查询工具，令正在进行科研攻关的研发人员更容易获得技术文献。同时，WIPO在其官方网站上发布了政策追踪器，向全球用户提供各国知识产权机构疫情期间的有关政策。各国知识产权机构也纷纷针对新冠疫情宣布提供救济措施。但是，在中美知识产权博弈加剧与新冠疫情的双重冲击下，作为支撑科技创新发展重要制度的知识产权制度，在为支持创新、促进经济和社会复苏做出贡献的同时也暴露出诸多不足，面临着严峻的挑战。

二、疫情之下的中美知识产权博弈——以信息通信领域为例

中美信息通信领域中的知识产权博弈由来已久。面对我国创新能力的持续增强，特别是由“跟跑”为主转向“三跑”并存，美国在权衡贸易收益、本国产业利益的基础上，有选择性地打压中国科技发展，在局部领域推动与中国的技术“脱钩”。⑥石光：《中美科技脱钩：中国最需要警惕的行业》，载《财经》2020年9月14日版。目前来看，信息通信产业即是被美国选定的领域。从奥巴马时期开始，美国就曾动用各种资源确保其在WIPO中的主导权，反对汉语作为工作语言，压制发展中国家提出议题。⑦易继明：《后疫情时代“再全球化”进程中的知识产权博弈》，载《环球法律评论》2020年第5期，第163-177页。中美信息通信领域的知识产权博弈也集中体现在抢滩5G以及网络安全与技术秘密保护等方面。尽管2020年1月中美达成了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美利坚合众国政府经济贸易协议》（《中美第一阶段经贸易协议》），就知识产权条款取得了初步共识，缓和了双方互相对抗的紧张局势。但在疫情的冲击之下，加上选举压力，中美信息通信领域中的知识产权成为政治话语争夺的主要阵地，非但没有缓和，反而进一步加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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